“爷,您这是……”
云崖听见响声,看了一眼残破的棋局,又见苏十三面露出不豫之色,心下亦是一惊,他何曾见过主子这般失神的时候。
“把棋盘撤了罢。”
苏十三不动声色地收回手,脸上已恢复了之前的冷淡,那一瞬的失神恍若错觉。
“是。”云崖见此,亦不敢多问。
“且慢。”苏十三复又吩咐道,“你潜进余宅,瞧瞧那小厮究竟是怎么死的?”
云崖一愣,深觉此举大有深意。
苏十三却不欲多言,只是神色愈加复杂。
罗浮教……真是江湖帮派吗?
他想这些年自己所见到的点点滴滴,还有那些频繁的举动……兴许只是为民除害,毕竟所杀之人皆为该死之人,可此次之事……季方平作为程党重臣,他们如何敢下手?
只为劫财吗?
而他所以为的大义之事,又果真如此吗?
他不敢往深处想。
竹帘撩起复又落下,发出极小的碰撞声。
苏十三依旧垂眸,看着小几上升腾着热气的茶水,默然不语。
他承认自己方才失神了,这本是不该出现的。只是罗浮教的行事太让人意外,他心里完全没有防备。他隐隐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团迷雾,他想拨开,却无处下手。
兴许此事是契机罢。
这般想着,又记起余十一来,应该是沈家的姑娘。他眼里露出犹豫之色来,被罗浮教盯上可不容易脱身,他是否需要——
“爷。”在门口看守的随从缓步走了进来,“秦先生上门拜访。”
秦响,字行云。
是他父亲身边的幕僚。
此人有大才,极得他父亲看重,但声名并不显,若非亲近之人,难以知晓他在父亲心底的地位。且他为父亲谋划多年,地位极高,轻易不外出,一旦出府,必有所图谋。
这些年行事皆是如此。
他眉目一凝,片刻后微微颔首,“请先生进来。”
很快,一个穿着清雅的中年文士走了进来,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黑衣,袖口裤腿皆绑起来的年轻人。两人见苏十三盘腿坐在一旁,便皆上前抬手行礼。
苏十三示意中年文士坐下,又看了一眼那个黑衣青年,状似不经意地问道:“先生怎有闲心来此地?”
秦响依言坐下,年轻人随即退下。
他淡淡一笑,道:“侯爷命仆来此处理一些事,听闻公子闲居此处,便来此探望一番。”
苏十三点点头,又意味深长地笑道:“父亲请先生亲自前来,又令云集与您同行,可见此次处理之事确实棘手。”
“不过是些小事,不值一提。只是侯爷忧心仆之安危,便令其跟随。”秦响不为所动,神色淡淡,“倒是公子……侯爷之意是承恩寺清新雅致,公子弃之不用。反而选择这闹市之中,不太妥当。”
苏十三眉眼一动,沉默了片刻,不禁开口问道:“父亲怎会知我在此处?”
秦响闻言,抬眸看了他一眼,语气淡然,“公子说笑了。您侯府嫡长子,您的动向自是侯爷所关注的。您去往何处,又岂有不知之理?”
苏十三默然不语。
秦响抚了抚垂落的长须,继而颇有几分深意地道:“若是公子执意留在此处,倒也无妨。金陵城内,士子风流,才俊比肩,公子留在此地受其熏陶,总比枯坐于深山,听佛念经来得好。”
苏十三闻此,眼神一顿,复又抬眸看向秦响,“老祖宗令我待在承恩寺,不过是念其清净,毫无俗世之繁杂,若论养病,白鹤峰自是首选。”
秦响不置可否,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来,道:“侯爷亦曾言,他多年忙于政事,疏于公子,心中颇感愧意。公子既已及冠,有些事若是想做,便只管放手去做。您到底是候府嫡长子,无人敢阻。”
苏十三神色微微一变,继而恢复了淡然,微沉着声音道:“父亲之意,我已明了。先生请回罢。”
秦响目露笑意,“侯爷还说了,金陵城内,鱼龙混杂,凶险万分,他深感公子居于此处,难得安宁,便令仆将云集留在您身边,护您周全,以防万一。”
这样的要求苏十三毫不意外,当即便道:“父亲既忧我安危,便让他留下罢。先生回府之后,替我向父亲问好。虽则此地凶险,可我行事恭谨,断不会遇险。”
“公子明白侯爷的心意便好。”秦响微微点头,“既如此,仆便先行告辞。”
说着,他便要起身。
苏十三见他青衫落拓,十分淡然,终是忍不住将他喊住,“先生且慢。先生在此办事,可曾听闻罗浮教于城外劫持季元荣之事?”
“自是知晓。”秦响见他提起此事,神色微变,片刻后又恢复先前的风轻云淡,他理了理衣衫,复又坐直身子。
“正是因此等盗贼过于猖狂,皆为穷凶恶极之辈,侯爷才不放心留公子一人在此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,公子虽有心谋事,可也要护己身安危。否则,何以成大事?”
苏十三不置可否,继而问道:“那依先生之见,罗浮教这般行事是为何?我听闻季大人勤政爱民,何以招此祸事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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